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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魏_卷七_《拾遗记》原著+【译文】

1、魏_卷七_《拾遗记》原著+【译文】
 
  文帝所愛美人,姓薛名靈芸,常山人也。父名鄴,為酇鄉亭長,母陳氏,隨鄴舍於亭傍。居生穷賤,至夜,每聚鄰婦夜績,以麻蒿自照。靈芸年至十五,容貌絕世,鄰中少年夜來竊窺,終不得見。咸熙元夫,谷習出守常山郡,聞亭長有美女而家甚貧。時文帝選良家子女,以入六宮。習以千金宝賂聘之,既得,乃以献文帝。靈芸聞別父母,歔欷累日,淚下沾衣。至升車就路之時,以玉唾壺承淚,壺則紅色。既發常山,及至京師,壺中淚凝如血。帝以文車十乘迎之,車皆鏤金為輪輞,丹畫其轂,軛前有雜寶為龍鳳,銜百子鈴,鏘鏘和鳴,響於林野。駕青色之牛,日行三百里。此牛屍屠國所献,足如馬蹄也。道側燒石葉之香,此石重疊,狀如雲母,其光氣辟惡厲之疾。此香腹題國所進也。靈芸未至京師數十里,膏燭之光,相續不滅,車徒咽路,塵起蔽於星月,時人謂為“塵宵”。又築土為台,基高三十丈,列燭於台下,名曰“燭台”,遠望如列星之墜地。又於大道之傍,一里一銅表,高五尺,以志里數。故行者歌曰:“青槐夾道多塵埃,龍楼鳳闕望崔嵬。清風細雨雜香來,土上出金火照台。”此七字是妖辞也。為銅表志里數於道側,是土上出金之義。以燭置台下,則火在土下之義。汉火德王,魏土德王,火伏而土興,土上出金,是魏滅而晉興也。靈芸未至京師十里,帝乘雕玉之輦,以望車徒之盛,嗟曰:“昔者言‘朝為行雲,暮為行雨’,今非雲非雨,非朝非暮。”改靈芸之名曰“夜來”,入宮後居寵愛。外國獻火珠龍鸞之釵。帝曰:“明珠翡翠尚不能勝,况乎龍鸞之重!”乃止不進。夜來妙於針工,雖處於深帷之內,不用燈燭之光,裁製立成。非夜來縫製,帝則不服。宮中號為“針神”也。

  錄曰:五帝之運,迭相生死,起伏因循,顯於言端。童謠信於春秋,讖辞煩於漢末,或著明先典,或托見圖記。僉詳《河》、《洛》,應運不同。唐堯以炎正禪虞,大漢以火德受魏,世歷沿襲,得其宜矣。夫升名藉璧,因事而來。既而柔曼之質見進,亦以裁縫之妙要寵,媚斯婉約,榮非世載,取或一朝,去彼疑賤,延此華軒。

  魏明帝起凌雲台,躬自掘土,群臣皆負畚鍤,天陰凍寒,死者相枕。洛、鄴諸鼎,皆夜震自移。又聞宮中地下,有怨歎之聲。高堂隆等上表諫曰:“王者宜靜以養民,今嗟歎之聲,形於人鬼,願省薄奢費,以敦儉樸。”帝猶不止,廣求瑰異,珍賂是聚,飭台榭累年而畢。諫者尤多,帝乃去煩歸儉,死者收而葬之。人神致感,眾祥皆應。太山下有連理文石,高十二丈,狀如柏樹,其文彪發,似人雕鏤,自下及上皆合,而中開廣六尺,望若真樹也。父老云:“當秦末,二石相去百余步,蕪沒無有蹊徑。及魏帝之始,稍覺相近,如雙闕。”土石陰類,魏為土德,斯為靈徵。苑囿及民家草樹,皆生連理。有合歡草,狀如蓍,一株百莖,晝則眾條扶疏,夜則合為一莖,萬不遺一,謂之“神草”。沛國有黃麟見於戊己之地,皆土德之嘉瑞。乃修戊己之壇,黃星炳夜。又起昴畢之台,祭祀此星,魏之分野,歲時修祀焉。

  任城王彰,武帝之子也。少而剛毅,學陰陽緯候之術,誦《六經》、《洪范》之書數千言。武帝謀伐吳、蜀,問彰取便利行師之決。王善左右射,學擊劍,百步中髭發。時樂浪獻虎,文如錦斑,以鐵為檻,梟殷之徒,莫敢輕視。彰曳虎尾以繞臂,虎弭耳無聲。莫不服其神勇。時南越獻白象子在帝前,彰手頓其鼻,象伏不動。文帝鑄萬斤鍾,置崇華殿,欲徙之,力士百人不能動,彰乃負之而趨。四方聞其神勇,皆寢兵自固。帝曰:“以王之雄武,吞並巴蜀,如鴟銜腐鼠耳!”彰薨,如漢東平王葬禮。及喪出,空中聞數百人泣聲。送者皆言,昔亂軍相傷殺者,皆無棺槨,王之仁惠,收其朽骨,死者歡於地下,精靈知感,故人美王之德。國史撰《任城王舊事》三卷,晉初藏於秘閣。

  建安三年,胥徒國獻沉明石雞,色如丹,大如燕,常在地中,應時而鳴,聲能遠徹。其國聞鳴,乃殺牲以祀之,當鳴處掘地,則得此雞。若天下太平,翔飛頡頏,以為嘉瑞,亦為“寶雞”。其國無雞,聽地中候晷刻。道家云:“昔仙人桐君采石,入穴數里,得丹石雞,舂碎為藥,服之者令人有聲氣,後天而死。”昔漢武帝寶鼎元年,西方貢珍怪,有虎魄燕,置之靜室,自於室中鳴翔,蓋此類也。《洛書》云:“皇圖之寶,土德之徵,大魏之嘉瑞。”

  明帝即位二年,起靈禽之園,遠方國所獻異鳥殊獸,皆畜此園也。昆明國貢嗽金鳥。國人云:“其地去燃洲九千里,出此鳥,形如雀而色黃,羽毛柔密,常翱翔海上,?者得之,以為至祥。聞大魏之德,被於荒遠,故越山航海,來獻大國。”帝得此鳥,畜於靈禽之園,飴以真珠,飲以龜腦。鳥常吐金屑如粟,鑄之可以為器。昔漢武帝時,有人獻神雀,蓋此類也。此鳥畏霜雪,乃起小屋處之,名曰“辟寒台”,皆用水精為戶牖,使內外通光。宮人爭以鳥吐之金用飾釵珮,謂之“辟寒金”。故宮人相嘲曰:“不服辟寒金,那得帝王心?”於是媚惑者,亂爭此寶金為身飾,及行臥皆懷挾以要寵幸也。魏氏喪滅,池台鞠為煨燼,嗽金之鳥,亦自翱翔矣。

  咸熙二年,宮中夜有異獸,白色光潔,繞宮而行。閹宦見之,以聞於帝。帝曰:“宮闈幽密,若有異獸,皆非祥也。”使宦者伺之。果見一白虎子,遍房而走。候者以戈投之,即中左目。比往取視,惟見血在地,不復見虎。搜檢宮內及諸池井,不見有物。次檢寶庫中,得一玉虎頭枕,眼有傷,血痕尚濕。帝該古博聞,云:“漢誅梁冀,得一玉虎頭枕,云單池國所獻,檢其頷下,有篆書字。云是帝辛之枕,嘗與妲己同枕之。是殷時遺寶也。”又按《五帝本紀》云,帝辛殷代之末。至咸熙多歷年所,代代相傳。凡珍寶久則生精靈,必神物憑之也。

  魏禪晉之歲,北闕下有白光如鳥雀之狀,時飛翔來去。有司聞奏帝所。?之,得一白燕,以為神物,於是以金為樊,置於宮中。旬日不知所在。論者云:“金德之瑞。昔師曠時,有白燕來巢。”檢《瑞應圖》,果如所論。白色葉於金德,師曠晉時人也,古今之義相符焉。

  薛夏,天水人也,博學絕倫。母孕夏時,夢人遺之一篋衣云:“夫人必產賢明之子也,為帝王之所崇。”母記所夢之日。及生夏,年及弱冠,才辯過人。魏文帝與之講論,終日不息,應對如流,無有疑滯。帝曰:“昔公孫龍稱為辯捷,而迂誕誣妄;今子所說,非聖人之言不談,子游、子夏之儔,不能過也。若仲尼在魏,復為入室焉。”帝手製書與夏,題云“入室生”。位至秘書丞。居生甚貧,帝解御衣以賜之,果符元所夢。名冠當時,為一代高士。

  田疇,北平人也。劉虞為公孫瓚所害,疇追慕無已,往虞墓設雞酒之禮,慟哭之音,動於林野,翔鳥為之淒鳴,走獸為之吟伏。疇臥於草間,忽有人通云:“劉幽州來,欲與田子泰言平生之事。”疇神悟遠識,知是劉虞之魂。既近而拜,疇泣不自支,因相與進雞酒。疇醉,虞曰:“公孫瓚求子甚急,宜竄伏以避害!”疇拜曰:“聞君臣之義,生則盡禮,今見君之靈,願得同歸九地,死且不朽,安可逃乎!”虞曰:“子萬古之貞士也,深慎爾儀!”奄然不見,疇亦醉醒。

  曹洪,武帝從弟,家盈產業,駿馬成群。武帝討董卓,夜行失馬,洪以其所乘馬上帝。其馬號曰“白鵠”。此馬走時,惟覺耳中風聲,足似不踐地。至汴水,洪不能渡,帝引洪上馬共濟,行數百里,瞬息而至。馬足毛不濕。時人謂為乘風而行,亦一代神駿也。諺曰:“憑空虛躍,曹家白鵠。”

  錄曰:王者廓萬宇以為邦家,因海岳以為城池,固是安民養德,垂拱而治焉。去乎遊歷之費,導於敦教之道,無崇宮室,有薄林園。採椽不斫,大唐如斯昭儉;卑宮菲食,伯禹以之戒奢。迄乎三代之王,失斯道矣。傷財弊力,以驕麗相誇,瓊室之侈,璧台之富,窮神工之奇妙,人力勤苦。至於春秋,王室凌廢,城者作謳,疲於勤勞。晉築祈褫之宮,為功動於民怨;宋興澤門之役,勞者以為深嗟。姑蘇積費於前,阿房奮竭於後。自以業固河山,名超萬世,覆滅宗祀,由斯哀哀。竊觀明帝,踐中區之沃盛,威靈所懾,比強列代,禎祥神寶,史不絕書,殊方珍貢,府無虛月,鼎據三方,稱雄四海。而聖教微於堯、禹,歷代劣於姬、漢,東鯁閩、吳,西病邛蜀,師旅歲興,財力日費,不能遵養黎元,遠瞻前樸,宮室窮麗,池榭肆其宏廣,終取夷滅,數其然哉!任城淵謀神勇,智周祥藝,雖來舟、蓬蒙劍射之好,不能加也。田疇事死如生,守以直節,精誠之至,通於神明。曹洪忠烈為心,愛親憂國。此穆滿之駿,方之“白鵠”,可謂齊足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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