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是在我新婚后不久——我的妻子兴致很好,定要出外打猎去。我策马先行,做些探索工作,没有多久,我的猎犬已经猎得了好几百只松鸡。我等了我妻子好久好久,她分明同我的少尉侍从,我的马夫等人,跟在我后边来的嘛,但我至今没见到她的影踪,也没听到她的声息。我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便从原路踅了回去,还未走到一半的地方,耳畔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听起来它好像就在眼前;然而到处也瞧不见一个人影。我纵身下马,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我不仅听得从地下发出来的悲悲切切的饮泣,而且马上明白过来,这就是我妻子、少尉侍从和马夫的声音。我便回头一看,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矿井的入口处,我这才恍然大悟,遗憾得很,原来我那苦命的妻子及其侍从等人,就是从那儿掉进去的。我风驰般地奔到就近的村子里,把些矿工唤了来,他们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搞得精疲力竭,方才把那些不幸的人,从九十来克拉夫特深的矿井里营救出来。第一个挖出来的是马夫,然后是他的马,继而是少尉侍从及其马匹,最后才是我的妻子和她那匹土耳其马。总的说来,这件事故使人感到最奇怪的是一人和马匹虽然掉进了深坑,除去一些零星物件,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然而比较严重的,倒是他们遭到一场难以形容的惊吓和苦难。现在,你们不难想象,这次行猎只好暂时告一段落了,而据我的猜想,你们因为只顾听我娓娓讲述,早把我那头猎犬给忘了,从而也不对我加以抱怨,说我怎么把它也疏漏了呢!由于公事缠身,我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了,一直经过了十四天,方才回到家里。我到家已有好几个钟点了,却始终没见到我的狄安娜,心里不禁懊恼得很。家里没人关心它,却以为它是跟着我一起走的,眼下找不到它,使我极度悲伤。我终于想起来啦:那狗儿也许依旧耽在那松鸡的所在吧?希望和担心驱使我脚不停地向那儿赶去,瞧啊!我真有说不出的一团高兴,那狗果然还站在十四天前我把它遗忘的那个地方。“啵,”我才唤了这么一声,它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又打了一枪,二十五只松鸡立即归我所有。但是,那可怜的畜生面对着我,连爬也爬不过来,它疲惫已极,又饿得发慌。为了把它带回家去,我就将它放在我的马上,你们很容易想到,尽管我坐得很不舒服,心头却是乐滋滋的。经过几天精心调养,它又如过去那样,变得又神气又活泼,过了几个星期,它帮我解决了一个疑难问题,要没有它助我一臂之力,我怕一辈子也猜不透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追踪一头兔子,已经整整两天了。我的狗老是把它引到我的前边来,我却始终无法很好射击。着了出法吗?我向来是不相信这一套的,再大的世面我也见过,唯独在这儿,仿佛我的五官已经不管用了。但是,那兔子毕竟走近过来,跑进了我的射程。谁知它跌倒在地上,你们可知道,我这时发现了什么新花样?原来我那兔子,它身子底下当然有四条腿,而在它的背上,却还有四条腿。下面那两双跑累了,它就像个俯泳仰泳都能掌握自如的游泳健儿那样,就地这么打了个滚,又用新的那两双,重新飞快地跑起来。即使在后来,我也从没发现过这种类型的兔子,要不是我那狗儿有这样非凡的天才,我也休想把它逮住。既然这条猎犬的才具,远远凌驾于它整个祖辈之上,我就不得不考虑,用“举世无双”这个激号赐给它,而能够与它争夺这份荣誉的,也只有我昔日豢养过的那头“追风”了。说起“追风”这头小畜生,受人注目的,并非是它的外貌,却是跑时的那种速度。先生们一旦见到了它,一定会叹为观止的,而且对我这样喜欢它,经常与它一起出外行猎,也就不会感到奇怪。它跑时快得出奇,为我执行任务,不管次数多频繁,不管时间多长久,它那四条腿,自始至终紧紧地贴拢在肚皮底下,就是在它生命的最后阶段,我还把它当作搜索獾狗用的猎犬,它为我担任了这一项差使,一直干了好几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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