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

　　正当２５０路飞马牌汽车上的乘客已经被尿憋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车旁响起了警笛声。

　　００８警察的身旁出现了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从车上跳下两位警察，００７和００９。三位警察在一起碰头，看情形是００７在向００８传达指令。

　　００８向乘客们宣布了市里的决定：车门不能开。随后三名警察各把守一门。

　　车上一阵骚动。乘客们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车走不了，为什么不开门？”吸烟协会会长抗议。

　　“我有急事！”

　　“我抗议！”外国人操着外语发话了。

　　“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每一条交通法规都是鲜血换来的经验。车未进站开门，出了事故谁负责？你们的亲人盼你们平安回家！”００７警察理论水平比００８高，他大声对车上的乘客说。

　　“我。……我。……”女售票员的脸憋紫了。

　　大家都看出她已经快憋不住了。

　　又有几位乘客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我建议成立个协会，保护撒尿的正当权益。”老者平端着旅行杯提议，他从吸烟者协会的成立看出了组织的力量。

　　乘客们纷纷响应。当即就有不少乘客报名。

　　女乘客感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名参加撒尿协会有点儿那个，曾有一位女乘客提议像厕所分男女那样撒尿协会也应分男女协会，后来被大家否决了，理由是现在需要凝聚力，团结就是力量。

　　几乎全车的人都报了名，经过研讨，确定协会名称为“保护尿路通畅者正当权益协会”，简称保通协会。协会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选举男孩子为保通协会会长，主要是考虑到男孩子能在任何场合毫无顾忌地用任何语言表达会员的心声，不存在不好意思不存在羞涩不存在腼腆的问题。

　　保通协会会长不负众望，上任后的第一句话就显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势头。

　　“谁有塑料袋？贡献出来。”保通协会会长说。

　　乘客们顿悟，更加确信不疑自己具有选举能力。

　　有塑料袋的乘客将塑料袋交到保通协会会长手里，一共是四只。

　　会长先递给女售票员一只塑料袋。

　　女售票员表示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便，尤其是售票台比地面还高出一尺。

　　会长决定在车厢后门处辟出一块协会活动专用场所，此决定得到了会员们的支持。很快就在后门的阶梯处辟出了保通协会会址，坐在后排的乘客暂时迁徙到车厢中部，男售票员把头扭向右边。

　　女售票员表示愿意第二个方便，她不希望打头炮。

　　一位男会员接过会长颁发的塑料袋，来到了车厢后边的协会会址。

　　会长希望大家不干扰该会员的活动，目光最好朝相反方向投射。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说不清大家在期待什么。

　　该会员尽管已经憋足了两个小时，但当他意识到全车的乘客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时，他无论如何也尿不出来。

　　会长关切地询问该会员原因后，便带领全体会员高唱世界著名歌曲《一路平安》，以此造成该会员心理和生理上的平衡。

　　该会员终于时断时续地打响了头一炮。正当他充满解放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身旁的女乘客大叫起来。

　　“漏了！”女乘客尖叫道，那声调无异于宣告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外泄了放射性物质。

　　“什么漏了？”乘客们大惊失色。

　　“塑料袋！”女乘客指指身旁勇于打头炮的男会员。

　　大家这才看到该会员手中盛尿的塑料袋下部有个小孔，液体正从小孔中涓涓外溢。

　　“罚款！”男售票员看见该会员往他的三包地段上洒尿，急了。

　　该会员右手抬起塑料袋，左手五指并拢弯成碗状置于塑料袋下部外漏处，可惜肉碗并非固若金汤，液体又从指缝儿中顽强地向下渗透。

　　乘客们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觉得用手捧尿不能给人以美好的感觉，特别是像该会员这般年纪的人。

　　打头炮的会员倒不怎么觉得恶心，他认为人体内部比外部卫生，要不干吗舆论要求吃饭前洗手呢。他现在关心的是尿从指缝儿里漏下去会使自己钱包里发生的变化--当然不是朝有利的方向变化。

　　保通协会会长飞跑到该会员身旁，用另一只塑料袋兜住那只出故障的塑料袋，从而将该会员由危机状态中拯救出来。

　　“谢谢，谢谢！”受恩惠的会员为自己在选举该会长时曾投了赞成票感到死而无怨。

　　其余保通协会会员认定一个会员活动一次占用两只塑料袋是极其奢侈的行为，他们怀疑该会员和会长有裙带关系或其它什么比乘客关系进一步的关系。不少乘客认为有必要成立一个纪律检查委员会，监督保通协会活动时可能发生的不正之风。

　　男售票员没有追究那位会员往地上洒尿的违章行为，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也感到了来自腹中的紧迫感。

　　现在轮到女售票员活动了，要不是每扇门都有警察把守，她真想开门逃下车去。当着这么多乘客和同事，她真恨不得解放后就喝敌敌畏--如果车上有的话。

　　正当女售票员走到车厢中部时，车外响起了警笛声。一辆头部闪烁着旋转３６０度红灯的警车呼啸着急停在２５０路飞马牌汽车旁边。

　　从警车上跳下三名全副武装的刑事警察，其中两人从猪皮枪套中抽出了锃亮的手枪。

　　飞马牌汽车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女售票员攥紧手中的塑料袋，两眼直盯着车门外的警察。一般人看到警车停在自己身旁都会心里打鼓。女售票员不知男女在同一车厢里撒尿算不算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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