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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游日记十七_《徐霞客游记》来源于瑞达网
http://www.hy928.net/ 2018/10/4 明.徐宏祖 网络复制标题和链接

楚游日记十七_《徐霞客游记》
    初七日晨餐后乃行,以夜来体不安也。
    由司东渡武溪,遂东上渡头岭。东北行,直逼麻田大岭下,共三里,乃转东南,再上岭,二里而下,始就坞中行。又五里,有数十家散处山麓间,是为龙村。
    其北有石峰突兀路左。
    又东北二里,乃南向登岭,从岭上平行三里,始南下峡中,有细流自南而北,渡溪即东上岭,里半为高明铺。又下岭,又三里,为焦溪桥。
    焦溪在高明南,有数十(家)夹桥而居,其水自北而南。由此东南三里,逾一岭,为芹菜坪。其南有峰分突,下有层崖承之,其色斑赭杂黑,极似武彝之一体。此处四山俱青萼藿珮,独此有异。又三里,逾岭,颇高。其先行岭北,可平瞻麻田、将军寨、黄岑岭诸峰,已行岭南,则南向旷然开拓,想武江直下之境矣。下岭,又北二里,有楼横路口,是为隘口。
    其东南山上,有塔五层,修而未竟。过隘口,循塔山之北垂,觅小径转入山坳,是为艮岩。寺向西南,岩向西北,岩口有池一方。僧凤岩为我煮金刚笋,以醋油炒之以供粥,遂卧寺中,得一觉。下午入南镇关,至三星桥。过桥,则市肆夹道,行李杂遝tà杂乱,盖南下广东之大道云。桥即在城南,而南门在西,大道循城而东。已乃北过东门,又直北过演武场。其内萼石藿珮,横卧道侧。共北十里,过牛筋洞,居民将及百家,在青岑山下。盖大山西南,初峙为麻田大岭,犹临武地。
    其东北再峙为将军寨。
    已属宜章。
    此最高之顶,乃东北度为高云山,有寺焉。乃北转最深处,于是始东列为黄岑。其山南北横列,其南垂即为曲折岭,又东更列一层,则青岑也,牛筋洞在其东北麓。更出行一里,为野石铺。其北石峰嵌空,蹲踞路左,即为野石岩,而始不知。问其下居人,曰:“由其北小径入即是。”乃随其北垂,转出山背,乃寺场,非岩洞也。亟出,欲投宿于岩下人家,有一人当门拒客,不入纳。余见其岩石奇,以为此必岩也,苦恳之,屋侧一小户中容留焉。欲从其舍后上岩,而其家俱编篱绝,须自其中舍后门出,而拒客人犹不肯容入。乃从南畔乱石中攀崖逾石而入。先登一岩,其门岈然,而内有透顶之隙,而不甚深。
    仰观门左,有磴埋草间,亟披荆上。
    西南行石径间,复得石门如合掌,其内狭而稍深,右裂旁窍,其上亦透天光,而右壁之半,一圆窍透明如镜。出峡门,更西北随磴上,则穹崖削立,上有叠石耸霄,下若展幛内敛。时渐就晚,四向觅路不得,念此即野石岩无疑。
    《志》原云“临官道旁”,非山后可知,但恨无补叠为径以穷其胜者。乃下,就坐其庑下,而当门人已他去。已而闻中室牖内有呼客声,乃主人卧息在内也。
    谓:“客探岩曾见仙诗否?”
    余以所经对。
    曰:“未也,穹崖之右,峡门之上,尚有路可上,明日当再穷之。”时侧户主人意虽爱客,而室甚卑隘,猪圈客铺共在一处,见余意不便,叩室中妇借下余榻,而妇不应,余因就牖下求中室主人,主人许之,乃移卧具于中。中室主人起向客言:“客爱游名山,此间有高云山,乃众山之顶,路由黄岑岭而上,宜章八景有‘黄岑滴翠’、‘白水流虹’二胜在其下,不可失也。”余颔之。
    初八日晨,觅导游高云者,其人欲余少待,上午乃得同行。余饭后复登岩上,由穹崖之东,丛郁之下,果又得路。
    上数步,乱石纵横,路复莫辨。乃攀逾石萼,上俱嵌空决裂,有大石高耸于外,夹成石坪,掩映愈胜,然终不得洞中诗也。
    徘徊久之,还至失路处,见一石穴,即在所逾石上。乃匍伏入,其内崡岈起裂,列穴旁通,宛转透石坪下,皆明朗可穿。
    盖前越其上,兹透其底,求所谓仙诗,竟无有也。下岩,导者未至,方拽囊就道,忽北路言,大盗二百余人自北来。主人俱奔,襁负奔避后山,余与顾仆复携囊藏适所游穴中,以此处路幽莫觉,且有后穴可他走也。余伏穴中,令顾仆从穴旁窥之。初奔走纷纷,已而路寂无人。久之,复有自北而南者,乃下问之,曰:“贼从章桥之上,过外岭西向黄茅矣。”乃下岩南行,则自北南来者甚众,而北去者犹蹜蹜sù举步促狭不前也。途人相告,即梅前司渡河百四十名之夥即“伙”,南至天都石坪行劫。乃东从间道,北出章桥,转而西还,盖绕宜章之四郊,而犹不敢竟度国门也。南从旧路一里半,抵牛筋洞北,遂从小径,西南循大山行。里半,出牛筋洞之后,乃西越山峡,共五里,出峡,乃循青岑南麓行。有路差大,乃西南向县者,而黄岑之道则若断若续,惟以意拟耳。共西三里,转一冈,始与南来大道合,遂北向曲折岭。二里,直跻岭坳,其西即“白水流虹”。章水之上源,自高云山南径黄岑峒,由此出峡,布流悬石而下者也。
    〔土人即称此岭曰黄岑,然黄岑山尚北峙,此其南下支。〕逾岭,西北半里,即溯涧行,黄岑山高峙东北,其阳环成一峒,大溪横贯之。竟峒里半,有小径北去,云可通章桥。仍溯溪西行三里,为兵马堂路口。仍溯溪北转一里,乃舍溪登岭。北上一里,西下坞中,是为藏经楼。高山四绕,小涧潆门,寺甚整洁。昔为贮藏之所,近为贼劫,寺僧散去,经移高云,独一二僧闭户守焉。因炊粥其中,坐卧其中久之。下午,乃由寺左登岭,岧峣直上者二里,是为坪头岭。逾岭稍下,得坞甚幽,山帏翠叠,众壑争流,有修篁一丘,丛木交映中,静室出焉。其室修洁,而空寂无人,高山流水,窈然而已。半里,逾坞,复溯涧北上岭一里,岭穷而水不绝。此坪头而上第二岭也。水复自上坞透峡下,路透峡入,又平行坞中半里,渡涧,东北上岭。
    〔涧东自黄岑山后来,平流坞中,石坪殷红,清泉素润,色侔móu相当于濯锦;出峡下泻,珠鸣玉韵,重木翳之,杳不可窥;于是绕静室西南下注,出藏经岭南,为大章之源也。〕岭不甚高,不过半里,渐盘出黄岑北。其处山鹃鲜丽,光彩射目,树虽不繁,而花色绝胜,非他处可比。此坪头上第三岭也。稍过坪,又东北上一里,逾岭脊。此坪头上第四岭矣。其西石峰突如踞狮,为将军山南来东转之脉,其东则南度为黄岑山者也。逾岭北下一里,折而西北下,行深树中又一里,得高云寺。寺虽稍倚翠微,犹踞万峰绝顶。并肇于隆庆五年,今渐就敝,而山门方丈,犹未全备,洵确实峻极之构造非易也。寺向有五十僧,为流寇所扰,止存六七僧,以耕种为业,而晨昏之梵课不废,亦此中之仅见者。主僧宝幢,颇能安客。至寺,日犹未衔山,以惫极,急浴而卧。
    初九日晨起,浓雾翳山,咫尺莫辨,问山亦无他奇,遂决策下山,东北向丛木中下。初,余意为萝棘所翳,即不能入,而身所过处,或瞻企不辜。及五里至山麓,村落数家散处坞中,问所谓坦山,皆云即此,而问所谓万华岩,皆云无之。徘徊四顾,竟无异处。但其水东下章桥,大路从之,甚迂;由此北逾虎头岭出良田,为间道,甚便。遂从村侧北上岭,岭东坳中,洞水泻大石崖而下,悬帘泄布,亦此中所仅见。一里,逾坳上,一里半,复溯流北行坞中,一里半,又逾岭而下,有溪自西而东,问之,犹东出章桥者也。
    渡溪,又有一溪自北来入。溯溪北行峡中,二里为大竹峒,居民数家,水自西来,想亦黄茅岭下之余波也。由竹峒东逾大竹岭,岭为大竹山南下之脊,是为分水,东由吴溪出郴,西由章桥入宜。
    上少下多。东向直下二里,是为吴溪。居民数家,散处甚敞,前章桥流贼所从而西者也。
    村东一里,有桥跨溪上,度桥北,上小分岭,亦上少下多。二里,下至仙人场,有水颇大,北自山峒透峡而东,一峰当关扼之,水激石奋。水折而南,峰剖其西,若平削而下者,以为下必有洞壑可憩;及抵崖下,乃绝流而渡,则寂无人烟。乃北逾一冈,二里为歪里。先为廖氏,居人颇盛,有小水自北南去。乃从其村东上平岭,北行一里,其西坞中为王氏,室庐甚整。询之土人,昨流贼自章桥北小径,止于村西大山丛木中,经宿而去,想必有所阚kàn而不敢动也。从此东北出山坳,石道修整,十二里而抵良田。
    自歪里雨作,至此愈甚,乃炊饭索饮于肆中。良田居市甚众,乃中道一大聚落,二月间,流寇三四百人亦群而过焉。饭后,雨不尽,止北十里,宿于万岁桥。按《志》,郴南有灵寿山,山有灵寿木,昔名万岁,故山下水名千秋。今有小万岁、大万岁二溪,俱有桥架其上,水俱自西而东。余以灵寿山必有胜可寻,及遍询土人,俱无可征,惟二流之易“千秋”存“万岁”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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