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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游日记九_《徐霞客游记》来源于瑞达网
http://www.hy928.net/ 2018/10/4 明.徐宏祖 网络复制标题和链接

楚游日记九_《徐霞客游记》
    初六日昧爽行,雨止风息。二十里,过白坊驿,聚落在江之西岸,至此已入常宁县界矣。又西南三十里,为常宁水口,其水从东岸入湘,亦如桂阳之口,而其水较小,盖常宁县治犹在江之东南也。又西十五里,泊于粮船埠,有数家在东岸,不成村落。是日共行六十五里。
    初七日西南行十五里,河洲驿。日色影现,山冈开伏。
    盖自衡阳来,湘江两岸虽冈陀缭绕,而云母之外,尚无崇山杰嶂。至此地,湘之东岸为常宁界,湘江西岸为永之祁阳界,皆平陵扩然,冈阜远叠也。又三十里,过大铺,于是两岸俱祁阳属矣。上九州滩,又三十里,泊归阳驿。
    初八日饭后余骤疾急病,呻吟不已。六十里,至白水驿。初拟登访戴宇完,谢其遇劫时解衣救冻之惠,至是竟不能登。是晚,舟人乘风顺,又暮行十五里,泊于石坝里,盖白水之上流也。
    是日共行七十五里。
    按《志》:白水山在祁阳东南二百余里,山下有泉如白练。
    (缺)去祁阳九十余里,又在东北。是耶,非耶?
    初九日昧爽,舟人放舟,余病犹甚。五十余里,下午抵祁阳,遂泊焉,而余不能登。先隔晚将至白水驿,余力疾起望西天,横山如列屏,至是舟溯流而西,又转而北,已出是山之阳矣,盖即祁山也。山在湘江北,县在湘江西,祁水南,相距十五里。
    其上流则湘自南来,循城东,抵山南转,县治实在山阳、水西。而县东临江之市颇盛,南北连峙,而西向入城尚一里。其城北则祁水西自邵阳来,东入于湘,遂同曲而东南去。
    初十日余念浯溪之胜,不可不一登,病亦稍差chài病愈,而舟人以候客未发,乃力疾起。沿江市而南,五里,渡江而东,已在浯溪下矣。第所谓狮子袱者,在县南滨江二里,乃所经行地,而问之,已不可得。岂沙积流移,石亦不免沧桑耶?浯溪由东而西入于湘,其流甚细。溪北三崖骈峙,西临湘江,而中崖最高,颜鲁公所书《中兴颂》高镌崖壁,其侧则石镜嵌焉。石长二尺,阔尺五,一面光黑如漆,以水喷之,近而崖边亭石,远而隔江村树,历历俱照彻其间。不知从何处来,从何时置,此岂亦元次山所遗,遂与颜书媲胜耶!宋陈衍云:“元氏始命之意,因水以为浯溪,因山以为峿山,作室以为廡亭,三吾之称,我所自也。制字从水、从山、从广,我所命也。
    三者之目,皆自吾焉,我所擅而有也。“崖前有亭,下临湘水,崖巅石巉簇〔立〕,如芙蓉丛萼。其北亦有亭焉,今置伏魔大帝像。崖之东麓为元颜祠,祠空而隘。前有室三楹,为驻游之所,而无守者。越浯溪而东,有寺北向,是为中宫寺,即漫宅旧址也,倾颓已甚,不胜吊古之感。时余病怯行,卧崖边石上,待舟久之,恨磨崖碑拓架未彻通撤而无拓者,为之怅怅!既午舟至,又行二十里,过媳妇娘塘,江北岸有石娉婷立岩端,矫首作西望状。其下有鱼曰竹鱼,小而甚肥,八九月重一二斤,他处所无也。时余卧病舱中,与媳妇觌dī当面面而过。
    又十里,泊舟滴水崖而后知之,矫首东望,已隔江云几曲矣。
    滴水崖在江南岸,危岩亘空,江流寂然,荒村无几,不知舟人何以泊此?是日共行三十五里。
    十一日平明行,二十五里,过黄杨铺,其地有巡司。
    又四十里,泊于七里滩。是日共行六十五里。自入舟来,连日半雨半晴,曾未见皓日当空,与余病体同也。
    十二日平明发舟。二十里,过冷水滩。聚落在江西岸,舟循东岸行。是日天清日丽,前所未有。一舟人俱泊舟东岸,以渡舟过江之西岸,市鱼肉诸物。余是时体亦稍苏,起坐舟尾,望隔江聚落俱在石崖之上。盖濒江石骨嶙峋,直插水底,阛闠之址,以石不以土,人从崖级隙拾级以登,真山水中窟宅也。
    涯上人言二月间为流贼杀掠之惨,闻之骨竦。
    久之,市物者渡江还,舟人泊而待饭,已上午矣。忽南风大作,竟不能前,泊至下午,余病复作。薄暮风稍杀,舟乃行,五里而暮。又乘月五里,泊于区河。是晚再得大汗,寒热忽去,而心腹间终不快然。夜半忽转北风,吼震弥甚,已而挟雨益骄。
    是日共行三十里。
    十三日平明,风稍杀,乃行。四十里,为湘口关。人家在江东岸,湘江自西南,潇江自东南,合于其前而共北。
    余舟自潇入,又十里为永之西门浮桥,适午耳,雨犹未全止。
    诸附舟者俱登涯去,余亦欲登陆遍览诸名胜,而病体不堪,遂停舟中。已而一舟从后来,遂移附其中,盖以明日向道州者。
    下午,舟过浮桥,泊于小西门。
    隔江望江西岸,石甚森幻,中有一溪自西来注,石梁跨其上,心异之。急索粥为餐,循城而北,乃西越浮桥,则浮桥西岸,异石嘘吸灵幻。执土人问愚溪桥,即浮桥南畔溪上跨石者是;钴鉧潭,则直西半里,路旁嵌溪者是。始知潭即愚溪之上流,潭路从西,桥路从南也。
    乃遵通衢直西去,路左人家隙中,时见山溪流石间。
    半里,过柳子祠,〔祠南向临溪。〕再西将抵茶庵,则溪自南来,抵石东转,转处其石势尤森特,但亦溪湾一曲耳,无所谓潭也。
    石上刻“钴鉧潭”三大字,古甚,旁有诗,俱已泐模糊不可读。
    从其上流求所谓小丘、小石潭,俱无能识者。按是水发源于永州南百里之鸦山,有“冉”、“染”二名。一以姓,一以色。而柳子厚易之以“愚”。按文求小丘,当即今之茶庵者是。
    在钴鉧西数十步丛丘之上,为僧无会所建,为此中鼎。求西山亦无知者。后读《芝山碑》,谓芝山即西山,亦非也,芝山在北远矣,当即柳子祠后圆峰高顶,今之护珠庵者是。
    又闻护珠、茶庵之间,有柳子岸,旧刻诗篇甚多,则是山之为西山无疑。余觅道其间,西北登山,而其崖已荒,竟不得道。乃西南绕茶庵前,复东转经钴鉧潭,至柳子祠前石步渡溪,而南越一冈,遂东转出愚溪桥上,两端〔架〕潇江之上,皆前所望异石也。因探窟踞萼,穿云肺而剖莲房,上瞰既奇,下穿尤幻,但行人至此以为溷围溷hùn厕所,污秽灵异,莫此为甚,安得司世道者一厉禁之。
    〔桥内一庵曰圆通,北向俯溪,有竹木胜。〕时舟在隔江城下,将仍从浮桥返,有僧圆面而长须,见余盘桓留连、徘徊久,辄来相讯。余还问其号,曰:“顽石。”问其住山,曰:“衡之九龙。”且曰:“僧即寓愚溪南圆通庵。今已暮,何不暂止庵中。”余以舟人久待,谢而辞之,乃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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